2012年7月6日 星期五

你該記得甚麼

今天閒裏偷閒去燙劉海的時候,看著鏡中自己,想著上一次剪頭髮是甚麼時候

居然一時想不起來。

我腦中此刻記得的,是今天早上被醫師問問題答不出來很糗,是明天要給上一位愛問問題的老師的課,還有禮拜六要報case,但是病人還沒讓我看一下就出院了.....

我腦中還記得的,是今天在新生兒病房。前幾天看了很多加護病房早產兒,今天看到一個足月體重正常的,會感覺他大的跟旁人不成比例;又看到三個多月的baby,覺得他根本是巨嬰了。小孩們原先安靜地待在保溫箱裡,突然有大手伸進來把他們拿出去,洗澡,立刻開始大哭、皺眉、用盡全身力氣扭動。那是今天最觸動我的鏡頭,活與力。

回憶到這,我才突然想起,上周我才第一次遇到病人過世。所謂的遇到,就是你前幾天還跟主治查過他的房,看了他的data,結果隔天到醫院,想說再看看他的資料,結果發現找不到他,因為病人前一天住進加護病房,病程急速惡化,就離開了。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平常有說有笑的住院醫師學長,整夜沒睡的憔悴,在我的解讀之下,也許多了些許無力受挫,那天早上,在我的眼中,整個護理站都比較安靜,似乎放慢腳步,稍稍停滯,護理師拍拍住院醫師說:辛苦了。等到下午,整個系統的機器、人、與機器人們又開始繼續運作。

也許醫院的養成生活,也包含讓頭腦自動篩選並遺忘irrelevant訊息的功能。也或許醫院這個二十四小時日光燈通明又全年無休的龐大系統,一直運轉啊運轉啊,轉到讓人忘了大樓外的日出日落,再久一點連春夏秋冬都忘了。就像這禮拜一的晨會,我穿上白袍,坐進會議室。老醫師們看著生面孔,問道:「你是新來的嗎?」「是,我是clerk。」「好,新來的要把名字寫到黑板上。」然後晨會照樣開,查房照樣查,到目前,沒有一個醫師來問我們,為什麼clerk暑假還要來上課。


整個系統的機器、人、與機器人們,繼續運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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