The Nurses

細細品味的話，會發現醫院之中醫生與護士的養成截然不同。醫學生跟著intern或是resident一起查房，學長姐考你問題，用零碎的空檔盡量教學。而學長姐總會帶著你做procedure，先是他們做一遍，下次再換你，他們在旁監督，遇到家屬的時候還會幫忙擋著，說：「請給他們學習的機會。」要形容這樣的關係，應該是溫和的大哥哥大姊姊

而護士，也許我觀察的不夠，但與其說是學姐學妹(男性護士當然不少，但這族群還是以女性為大宗)，不如說更像師徒制

好比我經常在刀房會看到，不論是麻醉科的「麻姐」帶新人，或是流動護士訓練菜鳥，他們時常是雙手插腰，皺眉發怒地看著學妹，那語氣.....

「你現在要備甚麼？我昨天是這樣教你的嗎？」「從昨天到現在你有沒有在認真學？這麼多台刀了怎麼到現在還不會？」「這台刀需要用到○○嗎？你連基礎的都沒學好憑甚麼問我每個醫師的習慣！」

 整間刀房都因此緊張了起來，就算在table上主刀的是院長級、教授級的醫師，大家都準備好了，也還是得聽學姊教訓完學妹，才能下刀。

一開始，在旁的我只聽得頭皮發麻，覺得自己都快被罵哭了，但短短一年過來，我體會到這是他們文化的一部分，護理知識太多太雜了，又不是辦公室文書作業可以刪除可以複製貼上，在這一不小心就可能錯過挽救生命的機會。每個人都是這樣成長過來，從處處犯錯的新手，到能獨當一面操作之後，又有另一批剛來的學妹等著你去訓練

然而，當其中有人需要幫助時，我見到的又是不同的畫面，還記得某天我在station打病歷，某位護理師接到家裡的電話，她弟弟在南部老家出車禍，沒有生命危險但傷的不輕，她不知所措的哭了出來，當下，身邊的同事們拿衛生紙的拿衛生紙，其他人推走她的藥車說：「我先幫妳發藥，妳去告訴阿長」，接著，我看到護理長出來開始打電話，聯絡其他沒上班的護理師：「欸，我們的○○○家裡有事情，要請假兩三天，可以幫忙跟她換班嗎？....」嚴格要求之下養成的不只是專業，還有他們之間血濃於水的情感。

至於我們這群學生，不屬於他們的教育系統，自然就有些尷尬了，他們要教你也不是，要不管你也不是。人生當clerk的第一周，處處礙手礙腳的我，吃了許多個白眼之後，無奈地問學長姐，要怎麼樣才能跟醫院中為數眾多的護理師族群打好關係，我聽到了許多種答案，不過在這之中，最常聽到的，就是：suck it up，總有一天他們會把你當回事的

接下來的日子裡，想必我還得吃無數個白眼跟冷嘲熱諷，但是想到也許這代表著他們的關心(也許)，也許這代表他們也希望我更好(也許)，我就會釋懷些，suck it up，繼續做事。